柳五儿催芳官给她找差事的时候,芳官满口答应,但:“倘或说些话驳了,那时老了,倒难回转。不如等冷一冷,老太太、太太心闲了,凭是天大的事,先和老的一说,没有不成的。”
怡红院里缺编二人,现在要补一个五儿,宝玉自己又同意,按理说是水到渠成吧?可芳官这么无法无天的人,也要柳五儿“冷一冷”、静待时机。因为此时正是探春理事,连着蠲了好几件花钱的事,正忙着开源节流呢,你偏要加人,很容易会被驳回。而一旦被驳回,就不容易再成功了。
芳官都明白这个道理,林之孝夫妻会不明白吗?替女儿谋职业,是需要合适时机的。
林之孝夫妻开始替女儿找的第一个职业,是在大观园的怡红院看院子。这不是什么有油水、有前途的好职位,胜在“清幽雅静”。而且按一般道理,省亲之后,大观园就该“敬谨封锁,不敢使人进去骚扰”。到时候小红完全可以另外安排。到时候资历也有了,势必有更好的出路。
可以“清幽雅静”地熬资历,这还不是“好差事”吗?
“不想后来命人进来居住,偏生这一所儿又被宝玉占了”。元春命人姐妹入住大观园是个意外,也打断了小红“另谋安排”的打算:大观园处处添人,你反倒要求调离,开什么玩笑呢?
何况宝玉的怡红院一向“人多差轻”,工作轻松而待遇优厚,又难得地守着宝玉这个少爷,比侍候姑娘、少奶奶、太太、老太太的丫鬟多了“向上攀高”的可能性。这还不是“好差事”吗?这样一来,别说是林之孝夫妇,就连小红自己,恐怕也不愿轻易调走了。
当然,机会是有的,却不会轮到每一个人。“宝玉身边一干人都是能牙利爪的,那里才插的下手去”。而小红本身资质出色,更容易“未容君王得见面,已被杨妃遥侧目”,受到“一干人”的排挤和打压。不信你看晴雯撕扇一回,小丫头“佳蕙拾去破扇,大家乘凉”,佳蕙是有机会在宝玉面前露个头的,小红却被隔绝,连见宝玉的机会都很难得。
要认清这个现实之后,小红也好,林之孝夫妻也好,才会考虑重新规划未来——当然,也要等到合适的机会,才能实施。
小红“等”的时间也并不长。第二十三回宝玉众人入住大观园,第二十四回认识现实、“心内早灰了一半”,第二十七回就得到了王熙凤的赏识,第二十八回袭人已经报告宝玉“二奶奶打发人来叫了红玉去了”。
一旦打定了主意,要找个“好差事”,也真够迅速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