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1
阿星出嫁那日，前夜刚刚下了一场雨，路上有些泥泞。她一深一浅地走在路上，问母亲：“爸爸呢？”
“还在家里怄气呢，别管他，他这个人小心眼得很。”话音刚落，后面的大树下就闪过一个人影。
阿星心有察觉，再一回头，空空如也。她没有拆穿父亲，悄悄抹了抹眼泪向前走去。
躲在大树后边的人也悄悄抹了抹眼泪，同样的动作。
八年前，阿星要嫁去外地，父母不同意。
母亲好言劝说，父亲则是言辞激烈：“你就是嫁给老付也比嫁到外地强！”
老付是当地的一个单身汉，眼睛看不见，一个人生活。阿星认为父亲说话太过分，直到出嫁那日都没有同父亲说话。
她是家里最小的，从小被父母宠坏了。儿时每每生气，父亲总会过来拿糖逗她：“女女，你看爸爸拿的是什么？”
阿星偏头不理，父亲又转到另一边。想起这些，泪如雨下。
02
阿星自出嫁后，回家较少，两地相隔远，家里又没车。头三年都没回去过，第四年回去过了年。父亲终于像以前一样同她说了话。
他抱着阿星的孩子，像以前逗阿星一样：“女女，你看外公拿的是什么？”
阿星走后不久，父亲就突犯高血压走了。阿星又赶紧返了回去，至此以后便只是通过电话和家里联系了。
孩子读书要钱，家里要钱，你回去也要钱，你又不挣，哪有那么多钱给你花啊？这是阿星婆婆说的话。
阿星婆婆强势，她并不能掌家，就连花钱都是找婆婆要。这点，在婚前她并不知道。
而这些，阿星家里是不知道的。但阿星还是会和姐姐说起这些。
一日姐姐说漏了嘴，说她把三个月的工资都给妹妹阿星寄去了，因为孩子生了病。说者无心，听者有意。
第二天一大早，阿星母亲就买了去女儿城市的票。阿星母亲记忆极好，饶是八年前去过一次，她还是凭着记忆找到了。
进屋，屋里的人见到她，都双双愣了。女儿阿星赶紧站起来迎接，女婿去倒了水。母亲却一眼就看出来不对劲，他们见到她，不是惊喜，是慌张。
03
女儿咧开一个笑容：“妈，你看屋里这么乱，我去收拾一下。”说完就转身走了，女婿也紧随其后，并不敢和她说话。
女儿女婿言行举止这么怪异，再看看屋里的场景，乱七八糟，锅都扔到地上了。
她心已了然。走上前抱住女儿，随即转身骂开了。她活到六十多岁，一辈子没骂过人，也不知道骂什么，就把平时听别人骂的话都骂了一遍。
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替女儿出气的唯一方式。
女婿站在一旁，有些尴尬，却并不开口，只好继续去收拾屋里了。阿星劝住她，说他们没有打架，是搬家在收拾东西。
她住了三天就走了。家里太窄，实在是没有她睡的地方。走的时候，她把带来的一万块钱给了阿星。
阿星不肯要，她悄悄放在了卧室。
谁知她才刚刚回到家，就听得噩耗传来，女儿阿星竟然从三楼跳了下去。她傻了眼，大惊失色，又赶紧赶了过去，这次两个姐姐也过去了。
所幸被楼下一棵树挡了一下，阿星并无生命危险。
她哭着责怪女儿怎么这么傻，阿星不言说。那天看到母亲一把年纪为了她和人吵架，想为她寻公道，再看到留给她的钱，觉得有愧。
各种情绪掺杂，一时做了傻事。
阿星哭着问：“大姑也是嫁到外地的，为什么就能过得那么幸福呢？”
母亲抱着她，不忍告诉女儿，其实幸福，有的时候只是别人眼里的而已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