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这话的,是宋代的大儒、理学家朱熹。
他为什么想起说这话?这里面有一段缘故。
朱熹与当朝高官刘子羽为世交。他的父亲朱韦斋病重弥留之际,留遗言给刘子羽。刘当时位居少傅。少傅是辅佐太子的官,经常与皇帝坐而论道,甚是显赫。朱在信中以家事托于刘。韦斋去世时,朱熹14岁。刘在他的居住地盖了五间房子,使他能够奉养母亲。
刘的妻子为卓夫人。朱熹一直是把她当母亲看待的。朱的儿子叫朱平甫,后来又与刘家结为儿女亲家,可见两家的关系很不一般。
上面这段话,就是朱熹写给卓夫人的。
他听到夫人要给儿子谋当“干官”。这个官,是掌管盐矿工程的,权力很大。朱知道后,写信“以为不可”,并说:
“人家子弟多因此坏却心性”。仕宦人家的子弟,生长富贵之中,本不知世事艰难,刚出来做官,就负责这样重大的事。而上面只有使长一人可以管他,这些人又多是“宽厚长者,不欲以法度见绳”。而州县守令,都处在他的下面,他可以随意指使欺凌。因而后生子弟担任这一官职的,无不傲慢放纵,懵然不知世事。
所以,朱熹提出让他的儿子“讨吃人打骂的差遣”,认为这样才是有益的。应该说,朱熹的这个选择,是很明智的。
人生在世,谁不“差遣”别人,谁又不受人“差遣”?成长中受的委屈,以后都会变为财富,成为你明白的道理。
回望来路,我就是这么“受人差遣”走过来的。
那是几十年前了。我还是一个不满17岁的懵懂少年,入伍来到一个团队,被分在一营一连一排一班。除了训练、劳动,不知是谁认为我字写得好,就经常被借到机关去。那时候没有打字机,组织部门洋洋万言的材料,改一遍我抄一遍,哪敢有什么怨言。抄了多少遍、多少字,我现在是不能记清了。
后来又受“器重”被借到干部部门。一个团几百号干部的任免表格,没明没夜地填了一个又一个,还乐得屁颠屁颠的。
我后来的从文,未必不由于当时的“受差遣”。
这回终于轮到我“差遣”别人了!
“小郝,去帮我拿个快递,圆通的!”
“小益,报纸来了,分一下!”
“小张,把这个稿子打一下!”
这些都是“实录”,不过“差遣”他们的,不是我一个人罢了。
后来有一个发现,这些受“差遣”的美女帅哥,离开这里后,都有较好的发展。多少年过去了,说起这些经历,有的我已经忘记了,但他们都记得很清:谁给我打过稿子、谁给我添过开水……如数家珍、娓娓道出,不但没有什么怨,还好似存了一分感激,这使我很是感动。而想起自己当初的“被差遣”,我也是怀着同样的感情。
我是老田,为您比心
佛家说:道在矢溺。道,或者说道理,没有什么深奥,就是日用家常、日常生活。一个人懂得人生,明白一些道理,是不能不经过这些点点滴滴的磨炼的。
“鼻吸三斗酽醋,方可作得宰相。”北宋初年的宰相范质说的这句话,真可谓阅历之言。
一介宰相,上对皇帝,下对万姓子民,中间还有文武百官。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,他是位高权重,但也“高处不胜寒”哪,里面多少委屈与冤枉,诚有难为外人道者!
宰相尚且如此,一介庶民,受人“差遣”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?
人活世上,“吃人打骂差遣”不怕,怕的倒是一出来做官,就坐好位置,握重权力,处处“差遣”别人,颐指气使,飞扬跋扈。这样下去的结果必至于无法无天、毁了自己。这样的事,我们眼见的就很不少。就像曾文正公日记里写的:
盖达官之子弟,听惯高言论,见惯大排场,往往轻慢师长,讥弹人短,所谓骄也。由骄而奢而淫而佚,以至于不恶不作,皆从骄字生出之弊。而子弟之骄,又多由于父兄为达官者,得运乘时,幸致显宦,遂自忘其本领之低,学识之陋,自骄自满,以致子弟效其骄而不觉。
这分析是够透彻的了。可惜现在的一些人,已经没有机会听到这话了。
品读之后
愿享同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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